請你叫我NO:18 - 大陸工作

等回過神來，我已經躺在一張大躺椅上，兩手緊緊地抱著包包，
用眼睛不斷探索四周的靜色，因為這一切對我來說都太突兀，不是我該來的地方…

房間裡總共有四張像我一樣的躺椅，牆壁是簡陋便宜的木板隔間，
壁上掛著的LCD跟這裡的氣息格格不入，門突然碰的一聲被推開…

一位穿著紅色制服POLO衫的女孩，綁著簡單的馬尾，搖搖晃晃地
捧著一盆大木盆進來放在我的腳邊，示意要我試一下水溫。

我下意識的伸出右手，照她的意思想要試一下溫度，她卻笑了出來跟我說：「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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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來，我是下了班無聊，要到書局去看點書打發時間，
正在猶豫要先吃飯還是先去書局，路旁的「沐足」兩字讓我停下了目光。

停下腳步，開始打量門口玻璃上貼的價目表：「腳部按摩：38元」、
「全身指壓按摩68元」、「全身油壓按摩198元」…

當我還在嘗試瞭解這些文字的含意時，一個女孩突然走近我身邊，
半推半拉地要我進去，我還在試著問她價目表上的意思時，她卻說進來試一次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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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來啊！」

「不是。」

「聽你口音不像上海人，要不要喝點什麼，一邊洗腳一邊喝茶很舒服的。」

「不用了。」

「那我幫你倒杯水吧，要不要看電視？」

「都不用了。」

「你包包要不要放在旁邊，這樣壓著肚子不舒服吧！」

「嗯。」

再這樣什麼都不敢不要，我怕她會看出我是第一次，把包包放到一旁，
她把我的腳放到水盆裡，熱呼呼地讓我悶了一天的腳完全舒坦開來，
忍不住閉上眼睛，但還是先用右手勾住包包的提帶。

「要不要用精油，一人一瓶，比較衛生，是需一草的。」

「什麼草？」

「需一草」

「是薰衣草吧！」

「哎呀我不說了，普通話我說不標準，反正反正就是很舒服的！」

「多少錢。」

「20元。」

「不用了。」

氣氛有點尷尬，我刻意閉上眼睛假裝疲勞，她在盆裡用手搓洗我的指尖，
接著把腳輕放在椅墊上，稍微擦乾，然後出去拿了一罐白色的東西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用「需一草」讓她不太開心，她進來以後就沒正眼看過我，
直接從大腿開始按摩，部位有點尷尬所以我繼續閉著眼睛，偶而偷偷看她在幹嘛。

「我有一些客戶要來上海，我先來試試看，看哪一家服務好就會帶他們一起過來。」
為了打破沉默，我撒了個小謊。

「你去過很多按摩嗎？」
快睡著的她被我嚇了一跳。

「也還好，就兩三間而已，我看這邊還不錯，下次可以帶我的客戶來。」

「我們這裡肯定好的，價格也比較實惠。」

「我聽妳口音也不像上海人，來上海多久啦？」

「我廣西人，過完年才來的，幾個月而已。」

「妳每天這麼辛苦，應該賺不少吧？」

「哪裡，很少的，一個客人抽不到15塊，每天上班12個小時到晚上11點，掙不了什麼錢！」

「這樣算一算一天起碼也有100塊以上吧，在上海算是不錯的了！」

「存不了錢的，上海東西那麼貴，買幾個包包就沒了。」

「妳錢都拿去買包了啊？」

「也不是，有時候會買。」

「買LV嗎？什麼包那麼貴。」

「說了你也沒聽過的，不說了。」

「住呢，上海租房子很貴吧，妳住哪？」

「就這附近，我跟同事一起住，四個人一間房間，四張床，
房租是老闆付的，我只管交水電，幾十塊錢。」

「吃呢，怎麼解決？」

「老闆會煮啊，像我剛剛就吃到一半，碗都還沒洗勒！」

「老闆有供餐還不錯。」

「有時候晚上下班就去吃個夜宵，不然就是去酒吧喝酒，玩到早上才回家睡覺！」

「這麼會玩，哪一家酒吧好玩介紹我一下？」

「那檔次太低，不適合你的。」

「那夜宵呢，我都不知道哪裡有好吃的！」

「噯呀不說了，那也不適合你的！」

我沒有再問，靜靜地閉上眼睛，她用大拇指按壓我的每一隻腳指頭，
再用掌心擠壓整個腳底，酥痲的痛楚加上些微的搔癢，我才知道原來按摩腳底是這麼舒服。

「會痛嗎？」
突然的聲音讓我醒了過來

「還可以，妳技巧很好，誰教妳的？」

「我在廣西就會了，剛到這裡來時還要考試，每天捏流程都記起來了。」

「這麼厲害，跑完流程就剛好一個小時？」

「差不多吧，有時候我會自創一些動作，這邊摳一摳啦，那邊按一按啦，
想一些省力的動作，不然累死了！」

「那妳捏的時候都在想什麼？」

「還能想什麼，就時間怎麼還不到啦，好無聊啦，如果都沒說話我會不小心睡著。」

「那不會被客人發現嗎？」

「客人也會睡著啊！」

「妳技術真好，我下次帶客戶來指明要妳服務對妳有幫助嗎？」

「多兩塊錢。」

「這麼少喔，那我看還是算了！」

「還是要啦，下次來記得點18號！」

「沒有名字嗎，叫人18號很不禮貌ㄟ！」

「這裡沒人知道我名字啊，你叫18號他們才知道是我。下次你來試一試全身油壓，很好玩喔！」

「什麼叫很好玩？」

「我不會說啦，就是很好玩嘛，你下次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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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好鞋子，走出房間時她正拿著水杯，靠在前台旁喝水。

「給你一張我的名片，下次來記得要找我喔！」

「妳還是有名字嘛！」

我拿近一看，名片上寫著「XX按摩」。

右下方用原子筆寫著：「NO：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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