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們一同沉默 - 社工

我是某縣市的保護性業務社工，
在做這份工作前，我就知道它的「惡名昭彰」。
然而憑藉著一些理想與興趣，我還是進到這個領域。

我目前的年紀未滿30歲，在我們的公司裡，工作者大概就是30上下
比起經驗，「能夠適應不合理的規定」、「能夠擁有每月加班40小時UP的體力」
(意指除了上班日，你還要再多五個工作天，即一周工作七天不休息+三周工作六天)
其實更重要。

當看透了這些不合理已經達到無法忍受的狀態時，很有經驗的worker會離開。
事實上，worker們的離開
主因不是因為個案難搞，而是上層長官、權力人士的「迫害」


身為全能的保護性業務社工，即使不談性侵害服務
家庭暴力服務中，也可以拆分出兒少保、老保、親密關係暴力、其他家庭暴力等
兒少保案件以1-4天不等的速度派到社工的手中
同時社工必須服務嚴重之非兒少保家庭暴力案件

這是過往。
理想性的工作模式。


當上層長官失去原則，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們的上層長官即是如此。

舉例來說:

一、
當民眾認為家庭糾紛，互相責罵就是一種「家庭暴力」時
只因為民眾向民代陳情，
社工就必須像不重要的小兵一樣被派送到現場
即使你可以透過電話蒐集到本案非家暴案件，上層長官還是會堅持要你到現場

如果案量不大，你可以像應付任性小孩一樣隨意敷衍，有時間到現場看又何妨
問題是我們社工是以幾乎每天一案的速度在接案，
還必須穿插這類噁心無聊的案件，占用掉我們半天的時間
如果你太有智慧，想得太聰明，恐怕這個過程會讓你想離開這個工作場域


二、老人、身心障礙者的案件不過濾即派給社工
我必須先說明，家庭暴力事件是一條光譜，它該有嚴重程度的差異
我想這是任何有思考能力的人都能接受的事情
但我們的上層長官「不知道是怎麼了」
在他的腦袋中，這一切恐怕都「一樣嚴重」

家庭成員間吵架的輕微事件 到 明顯成傷、造成身心嚴重創傷的案件
我的上層長官認為
今天不管網絡有無去關心、當事人是否有意願求助、當事人如何陳述他的受暴狀況
都不值得信賴。

怎麼樣最好呢?就是出動他的小兵，免洗社工去案家看看

今天你只要被框定是老人、身心障礙
無論你的能力如何，你都將被視為最弱勢無能力的個案
一定需要社工為你評估安全，你自己沒有能力評估自己的安全程度

這其實很違背我們對成保的理念
不過，理念這個東西，在工作的時候最好快丟開，不然你會更難受


三、
「鼓勵雞婆」、通報的「來者不拒」等特質，早就讓通報量相當高
為了因應高通報量，我們成立接案組來負責篩案

我們真的很感謝接案組幫我們篩選掉非家庭暴力的案件
或是透過釐清案情了解，評估案主能力、意願、危險程度等相關因素，來決定是否須交
由社工來提供後續的服務。

我的上層長官總是忽視接案組的能力
也許在他眼中，每個案子都不需要篩選，每個案子都必須由社工到家中去看到案主
很有理想性
只是在人力有限時，我想稍微有智慧的人都知道要把人力放在最危急的案主

但我的上層長官總是在扯我後腿，增加我的案量
而可以想到的是，當因此而減少對高危險家庭的處遇後，導致案主嚴重身心傷害
我的上層長官會立刻將矛頭指向我
認為我經驗不足、沒有能力
殊不知一來我們不是神，無法全然地避免悲劇
二來是我們沒有太多時間與精力分給每個個案
三來是忽視案主安置所導致的身心傷害，不關注、協助社工於安置前與案家工作，試圖
避免用最後手段。


除了內憂，還有外患。


安置了孩子後，緊接而來很可能就是民代的「關切」。
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同理民代為這樣的民眾服務的想法。

我時常跟同事開玩笑說，今天如果安置孩子不需要透過法院，
多少有生命危險的孩子，可能會因為他們的施虐父母認識一個有力人士，
搓一搓就回家了。


當你真心渴望著要保護一個嚴重受暴的孩子時，你會發現並不如書中那樣美好
沒有所謂的全宇宙聯合起來幫忙你，只有層層疊疊的狡辯與阻撓



如果你/妳也是保護性業務社工，也許你會更懂我在說什麼。
走到這一步，我並沒有失去社會工作的價值觀
個案仍有讓人欣賞、驚艷之處
這反而是讓我可以走得久遠的重要原因


近幾年來，保護性業務社工越來越能夠以各種方式表達工作的狀況
有時候我們太疲憊了
工作已經忙碌到讓我們已經無法有精力去與內憂外患爭辯什麼
再者嘗試過好幾次，狀況都比撞牆還堅難
如果只是一道牆，你可能犧牲自己，讓自己受傷，但也可能將牆撞破
但如果他是一道根本不承認錯誤也從不思考省思的鐵牆，
你說我們有什麼可以嘗試的呢?


對於離開的同事，我們總是帶著祝福
與還在的同事並肩作戰
直到一個個免洗的社工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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