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在TSMC與電資工會一起拚很大的日子 (2) - 工程師

[Episode 2--小房間內的單挑賽]

--你有認真聽我說話嗎? 我說, 我不會遞辭呈!



這是我來TSMC將近六年左右發生的事... 當時我在十四廠整合工程部擔任工程師,

時間:A.D.2009年 1月中旬

地點:南科十四廠 (按: 當年十四廠還沒分A/B廠區)

一天, 像往常一樣工作的我, 忽然接到我上兩層主管 C部經理的電話通知,

主要是談考績, 說在指定的房間等我...

而, 這一天的這一通電話, 不但完全顛覆了我以往對TSMC的看法與認同感,

也徹底改變了我在科技業的人生....

現在回想起來, 也滿有趣的!

C部經理在電話裡說, 要跟我談考績的事情... 當時我就很有感覺~

在TSMC工作過的兄弟姊妹們一定都知道, 考績九成九以上都是直屬主管跟你談的,

因此, 理論上應該是我要跟直屬主管 C女副理談的才對?

喔! 對了, 主管換人了!

去年(A.D.2008)年底, 我的直屬主管 C女副理說她受不了十四廠這個環境的折磨,

所以北遷--換單位到竹科廠區去了...

我的單位來了一個男主管-- S經理...

可是, 那也不對啊, 就算主管換人了, 也是應該新的直屬主管 S經理找我談吧?

怎麼直接跳過這個層級呢? 新上任的直屬主管 S經理不敢找我談嗎?

在TSMC, 這種越過直屬主管的對談行徑, 統稱 "越級溝通會議"

(TSMC術語: Skip Level Meeting)

"會議" 這兩個字, 在TSMC是多得跟什麼一樣, 沒有什麼好解釋的...

然而, 自古以來, 宴無好宴, 會無好會,

B.C.206年,楚漢相爭的鴻門宴, 劉邦差點死在項羽幕僚手下, 有名的

"項莊舞劍, 意在沛公" 就是泛指這件歷史大事!

清末的興中會(A.D.1894年)與同盟會(A.D.1905年),

是 國父為了推翻滿清專政所創!

若是擴大到國與國之間的同盟/聯盟, 那就更不用講了!

第一次世界大戰(A.D.1914-A.D.1918)的協約國, 是為了與德奧同盟對陣!

第二次世界大戰(A.D 1939-A.D.1945)的同盟國,

是為了反抗以希特勒為中心的軸心三國--德日義!

所有的 "會" 與 "宴" , 基本上都不是什麼好東東...

當然這也包含了TSMC越級溝通會議!

但畢竟是自己的上兩層主管, 我就乖乖報到了!

去哪報到? 去 C部經理指定的小房間報到,

說來這是我第一次跟部經理級以上的主管以 "一對一" 的型態在小房間談事,

但頗令我意外的是, 這竟然不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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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到 PM 01:30 左右, 地點仍在十四廠, 場景轉到廠內三樓的一個小房間

房間內只有我跟 C部經理兩人, 顯然這次的對話應該是有個不為人知的目的...

令人驚訝的畫面出現了: C部經理竟然還親自幫我泡茶!?

這下次事情鐵定不單純了!!!

果然! 真的很不單純...

而且長官的想法一度讓我覺得... TSMC的長官(群)腦袋到底裝了什麼?

我很希望他們腦中裝的是腦汁... 但是看來不像啊!

以下的對話, C部經理簡稱部經, 而中途亂入的HR J經理, 簡稱HR,

部經: sace, 請坐, 你聽我說!

我: 長官請說~

部經: 你今年考績不及格...

我: 嗯嗯...所以?

OS>>會來這裡, 心中早就有底了, 雖然如此, 心中免不了淡淡的感傷...

部經: 我覺得TSMC這間公司可能不太適合你, 你可以自己遞辭呈,

這邊是幫你算好的遣散費...

於是, 部經將一張表單呈現在我眼前...

我: 蛤? 長官你說什麼???

OS>>之所以會 "蛤" , 是聽到部經理級的長官居然有

"自己遞辭呈還有資遣費" 這種說詞,

我一度懷疑我聽錯了...

部經理, 為一個部門最高領導者, 地位在經副理(經理 & 副理)之上,

廠長之下,

按說什麼大風大浪應該都見識過了, 應該都是很有能耐的人啊?

部經: (兩眼無神的繼續說)我們不是裁員喔! 如果裁員, 是不會有遣散費的!

OS>>根本就是鬼扯! 長官你好像說反了,

是裁員才會有遣散費吧? 到底懂不懂勞基法啊?

我: 所以長官, 你要我遞辭呈?

部經: .............(無語)

我: (沒等部經回話, 我繼續我想說的)可是我並不想遞辭呈!

部經: (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蛤?

OS>>看部經的表情, 他大概以為他聽錯了?

但是我沒有等他回應, 繼續說我想說的話...

我: 長官, 我的意思是, 我沒想過要主動離職! 我想留下來!

部經: .......不過你的表現是很差的, 如果你不想遞辭呈,

那你就要進入Probation, (TSMC術語: 留職察看,

為期一至三個月, Pass就留下, 反之就要走人)

但這是很危險的事... 我覺得你應該...

我: (直接打斷)好啊! 我願意接受Probation!!! 我同意!

部經: .......可是這樣你頂多只能在TSMC再留一個月,

而且你過關機會也不高, 到時若Probation沒過, 一樣要離開啊?

我: (瞬間啟動念經模式)試試看嘛! 總要讓我一試? 就像戰士衝鋒陷陣一樣啊,

長官有聽過古日本幕末時代的劍客集團--新選組嗎?

他們是日本幕末當下實力最強悍, 組織最龐大, 也是最後一個劍客集團,

直到集團滅亡之前, 他們就是戰到最後一兵一卒, 沒有半個人投降!

再說, 國父 孫中山先生革命也失敗了10次,

他第11次革命才成功建立中華民國耶!

國父臨終前還提醒我們: 革命尚未成功, 同志仍須努力!

所以, 我也要戰到最後時分! 我要戰到最後一兵一卒...

我要繼續努力! 堅持到底!

我也只不過是今年考績不及格, 今年之前, 我每年都及格耶!

再說, 如果只是一次考績不及格就定人生死,

就這樣要我離開公司, 也太粗糙了吧?

不試試看, 不繼續努力看看,

我怎麼對得起之前在TSMC年年考績都及格的我呢?

而且我有一個月耶! 長官, 一個月耶!!!

既然有一個月的時間, 足夠讓我努力證明自己了?

到時候不行再說嘛!

部經: ......我是很擔心你!

我: (淡定)我ok的!

OS>>喂喂~ 長官, 我講了這麼多話, 你才一句話就想打發我?

部經: ............我是真的很擔心你!

我: (意志堅決)我想試試Probation!

部經: ..................我真的是真的很擔心你!

我: (兩眼凝神)讓我試試看嘛!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結果?

試過不行再說離職也不遲呀? 為什麼要這麼急?

有嘗試不一定有機會, 不嘗試一定沒機會呀! 就一個Probation 而已嘛!

部經: ......sace, 我有事出去一下, 你在這邊等我...

我: 喔!

長官能有什麼事呢? C部經為什麼會臨時有事呢?

感覺是話講不下去了... 所以現在是什麼狀況? 換人上陣?

一分鐘後, 本章節主力登場--HR J經理進來了!

開始了我跟 HR 之間錯綜複雜的攻防關係,

說來這是我第一次跟 HR 交手, 第一次跟 HR 交手就是經理級的,

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XD

但是, 更重要的是: 這是兩位長官的攻守交換!

原來剛剛的 C部經理居然是防禦型的, 現在來了一個攻擊型的!

主力, 果然跟雜魚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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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到當天PM02:20點左右, 地點仍是十四廠三樓的小房間

HR: sace你好, 我是HR的 J經理

我: (不是很想理他, 因為不認識)嗯...

HR: 剛剛你 C部經理說的話可能不夠清楚, 換我跟你說, 沒有什麼一個月了喔!

我: (不意外了)這樣啊...所以呢?

HR: 所以你要自己遞辭呈!

我: 但我剛剛已經跟 C部經理說我不想遞辭呈了...

HR: 那是你跟你 C部經理的事!

我: (開始有情緒了)好!!! 現在換我跟你說!!! 我不想遞辭呈!!!

OS>>到這裡我總算明白了一件事: 眼前的才是決策者! 剛剛的部經理只是馬前卒!

HR: ..........

我: 你聽不清楚我可以再說一次, 我不想主動遞辭呈!!!

HR: ...呵呵...何必這樣, 簽一簽自願離職就有錢領耶?

我: 可是我不想自願離職啊? 我為什麼要簽呢?

HR: 因為你考績不及格啊!

我: (情緒增溫中)好吧, 我考績不及格, 但是我不想離開公司, 嗯?

HR: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你就是要簽!

我: 我就是不簽!

HR: ........簽有什麼關係?

我: 不簽有什麼關係!!!

HR: sace! 你這樣會變成園區的黑名單喔! 這樣園區沒有其他公司敢用你喔!

我: 然後呢?

HR: 然後你找工作會很困難啊!

我: (有增無減的情緒繼續上升)是喔? 所以我還是不會簽!

HR: (被搞到也有情緒了, 但仍保持微笑)你想怎麼樣?

我: (只有你會有情緒嗎?)我就是不會簽自願離職, 你想怎麼樣?

HR: sace你等一下, 我出去接通電話...

OS>>其實我懷疑 J經理並不是出去 "接" 電話, 而是出去 "打" 電話,

至於是求救(?)與否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久之後, HR J 經理再度回來這個小房間...

HR: (帶著自認勝利的微笑)副廠長想見你!

我: (直接槓上)好啊!

HR: (微笑馬上消失).........

我: 我沒意見, 請副廠長來見我! 請他馬上來見我!

OS>>有本事你叫廠長來見我! 你以為正副廠長是很閒喔?

他們有空理我們這種基層小人物嗎?

HR: 其實你簽一簽, 錢領一領, 多好? 不簽可能沒錢領耶!

OS>>不是說副廠長想見我嗎???

我: 我不在意啊! 錢, 再賺就有了!

HR: 不簽自願離職, 就要被資遣喔!

OS>>終於!!! 終於出現本次事件的核心主軸了, HR獠牙外露!

我: 資遣就資遣啊! 請開資遣證明給我!

HR: .......資遣理由會寫你不適任喔?

我: 隨便啦! 你知道嗎? 按照法律規定, 要有公司資遣證明, 我才能領失業救濟金喔!

HR: 這樣好嗎? 這樣對你以後找工作可能不好喔!

我: (爆青筋)這是我的事吧? 我都不擔心了!!! 你擔心什麼!!!

HR: sace, 我有事出去一下, 你在這邊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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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經理走出房間後, 又過了一分鐘, 攻守再度交換,

負責防禦體系的 C部經理再度回到這個小房間...

OS>>攻擊部隊的破壞力可能不太夠, 所以想要以防守為優先嗎?

時間為當天PM03:20點左右, 地點沒變過, 依舊是十四廠三樓的一間小房間,

部經: sace! 我覺得你戰到最後一兵一卒的這個觀念很好,

希望你到其他公司可以繼續保持這精神...

我: (直接打斷)我就是要在這裡戰到最後一兵一卒! 我就是不想自動離職!

我就是要在TSMC! 有本事資遣我!

部經: ....其實我覺得喔....(以下500字廢話對談自動省略!)

這些沒營養的對話一直重複, 一直跳針,

長官跳針: 其實你還是簽一簽比較好...

我也跟著跳針: 但是我就是不簽! 我要資遣!

重點其實就只有這兩句話, 然後我們居然可以在一個小房間裡面反覆跳針,

跳了快一個小時!!!

我算配合的了, 配合長官一起跳針!

反正那天HR & 部經就是繞著圈子要我主動遞辭呈, 我也是兜著圈子表示我的三不:

就是不爽簽, 就是不會簽, 就是不給簽

時間, 就在這一來(我)二往(部經＋HR)之中一點一滴的慢慢流逝...

最後, 長官終於放棄跳針, 安靜了下來, 我則因為長官開始不說話, 也配合著保持安靜

小小的一個房間, 出奇的安靜, 我 "乖乖" 地待在房間內,

一言不發的望著這兩位 "攻守交替" 的長官...

漸漸的, 黃昏了, 夕陽西下...

在這段安靜的期間, 我上廁所, HR長官也跟著上廁所, 我去茶水間喝水,

HR長官也緊隨在後, 誰是誰的護衛保鑣呢? 我走前面, HR走在我後面...

就這樣, 天色慢慢變黑了...

我開始想, 等等要去哪吃飯, 而且一定要去公司外吃! 有本事你們跟來啊?

來幫忙付帳? 不需要!

飯錢, 我自己付得起! 還不需要你們來張羅!

等我吃個飽! 再回來跟你們耗下去!

(現在想想, 我還真是樂天派啊, 都什麼時候了!

還在想吃晚餐的事? 沒辦法, 肚子餓嘛! XD)

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做工程師的執著!!! 這也是你們教的--->堅持!!!

事到如今, 我很有興趣想見識一下: 你們這些長官級的人物, 能陪我到幾點?

你們知道在幹工程專案的時候, 我們是幾點離開公司的嗎?

有本事, 把我這六年來所有年度的上下班刷卡紀錄全部調出來! 也順便把你們的也調出來!

TSMC有這麼大的能耐, 不會跟我說: 你們連調度員工出勤資料這一點小事都做不到吧?

時間來到PM05:50...

我仍然保持沉默,反倒是 C部經理先開了口... (八成等不下去了)

部經: sace, 這件事情對你而言也許太突然了, 這樣吧, 你先回家去想一想,

我們明天再談, 好嗎?

聽到這句話, 我無語了... 還有什麼好談的呢?

而且, 還不到六點耶, 長官! 公司規定六點下班, 還沒六點, 你就叫我回家... 這樣好嗎?

也才 PM 5:50, 長官你就等不及想下班了吧? 還以為你們有多能耗哩!

怎麼這麼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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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第一次跟HR交手的實際情形, 原則上, C 部經已經被by pass了...

這一天的對話, 讓我有很深刻的一個體會, 那就是: HR絕對不會那麼輕易的開資遣令給我!

但是我要的也很簡單, 就是資遣令一張! 除了資遣令以外, 我也不要求其他的東西了!

照今天的狀況來看, 有沒有資遣令的確都有錢可以領! 接下來有好戲可看了!

不過, 我當天也犯了一個小錯誤:

當天, 我的直屬主管 S經理在最後一刻現身要我把員工證交給他, 我居然真的交給他了...

果然還是百密一疏! 現在想想, 其實可以不用給的,

先不管那張員工證會不會被消磁(即失效),

反正我還沒離開TSMC, 理論上我有權利留著的...

好吧! 也不重要了~ 不稀罕!

當天回家我吃飽喝足早早睡, 養足精神~ 準備明天的硬仗....

是時候該放手一搏了!!!

預計, 隔天, 在TSMC將展開一場規模更龐大的廝殺!

TSMC的長官們, 請讓我看看, 你們會有多少能耐? 能調多少人馬來?

我只有一個人! 你們是一整個團隊喔!

麻煩多找幾個人來吧!

人數越多, 我的應戰精神會越高昂!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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