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客公務員的血汗之路 - 考試

專題網址： http://gov-hackers.g0v.news/

有超過十篇的報導專題，專題網頁有動態效果，貼第一篇過來

標題： 黑客公務員（上）一個約聘人員 力推新組織文化

過去兩年，政府裡出現了一群從網路「發跡」的年輕人。

對他們，媒體用過的稱呼有暴民、網軍、柯P軍師，在前行政院長毛治國口中，他們是
「神級講師」。他們大多沒有傳統公務員的背景、也不循一般考試制度，卻因為有網路社
群經驗、資訊科技技術，他們從「婉君」轉身一變，成了「公務員」。

從街頭應邀走進政府，從雲端落地公務體系，一張張公文、一場場會議之間，他們讓台電
與社運團體面對面，同辦黑客松；他們為公務員開出半年課表，帶他們走出辦公室參訪新
媒體。其他還有推出公共預算的視覺化、八仙塵爆病人搜尋系統、政府會議的直播···
··

改變，正在發生。

黑客精神感染了公務員，破解現況、創造新的可能，「黑客公務員」在不同角落出現。但
跟著「黑客公務員」們走一段，我們發現在既有制度之下，他們踏上的卻是一條
「血汗之路」。

在兩年前，個子小小的《病後人生》網站創辦人羅佩琪，就是這樣綁著辮子、帶著笑，在
當時的行政院長毛治國、副院長張善政及百位行政院官員前，分享她的網站怎麼做。

她是這樣開頭的：「雖然說我爸爸一直是個誠實納稅、按時繳納勞健保費，而且深深相信
這些付出去的金錢，是因為政府可以提供相應對保障的一個好國民，但三年前他中風之後
，我發現，我卻不知道該怎麼把他曾經付出去的金錢，轉化成可以用的資源，用在我已經
倒下的爸爸身上。」

她分享她做《病後人生》網站的經驗，如何從各方彙整政府健檢、病人補助及醫療資訊，
為所有台灣病人家屬提供一站式服務，「希望，能讓少一點的人經歷我經歷過的徬徨與無
助。」她寫著。

「然後，（衛福部）部長就找我到部內演講，要我來看看（衛福部裡）可不可以幹嘛，」
羅佩琪說。兩場演講意外地打開了公務體系的門，她也就大膽地走進去了。

現在的她，依然兩股辮子，但已歷經 3 任部長。她依然拿著麥克風，台下卻是一個衛福部
內新的組合。

事實上，這是一個老面孔們聚成的新組合，「新媒體溝通小組」。

難關 1：加班已是常態，還要擠出人學新東西

過去半年，由衛福部各司署選出來的 30 個種子成員，每週五下午集合，來上 6 大類的課
程內容，羅佩琪安排的課表，從經營粉絲團、模擬公民討論，到拜訪新媒體都有。

不只是場地不同、講師不同，形式也不同，課程還有「閃電短講」機制，每個人當天可以
登記自己的名字，最後就能拿到麥克風，用 5 到 10 分鐘的時間發表短講。「以前是因為
必須上而上，非常的形式，承辦人也是抱著應付的心態，」一位衛福部種子學員說。同樣
是教育訓練，但這裡的課程「把我們帶到正常的世界去看看，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他
說。

讓各司署選出一個種子人力，每週固定參與，學習線上、線下的跨部門及對外溝通；這，
有多難？

難關很多，第一個來自總員額法的限制，人不能變多、衛福部加班已是常態下，要一個中
階主管讓出人手，投入一個本來不存在的業務，即使在企業界，恐怕都會在組織內掀起波
瀾。更何況，選出來的人要學的「新東西」可多了，包括線上協作文件、學習直播、組織
新型態的公民參與等。

「這是在挑戰公部門的文化，」羅佩琪想了幾秒後說。

難關 2：60 天內接住叩關的連署案

另一個難關，發動如此實驗的羅佩琪，其實只是個約聘人員。

時間回到 2015 年，新的內閣上任之後全力拚新氣象，喊出了社企元年、Open data
（開放資料）深化應用元年等口號。 「當時的氛圍是，（馬政府）最後一年了，大家想說
可以試新東西。」羅佩琪就在當時的政治氛圍下，以一個衛福部「部立醫院管理師」的約
聘職缺，正式擁有了公務員的身分，接著再被部長以借調方式，調到部長辦公室。

但調進來之後，羅佩琪能做些什麼？

「前老闆都跟外面說，我們部裡就有一個網軍，」羅佩琪無奈地笑。太陽花學運以及選舉
之敗，當時的國民黨政府認定問題不在議題、不是程序，而是政策的網路溝通。羅佩琪被
視作懂網路的人，作為當時的藥方。

網路溝通的第一個測試很快就來到。供民眾提案並匯集民意、提出對政策意見的線上政策
討論平台 Join（公共政策網路參與平台），成立後第一個超過 5,000 名網友附議的提案
，就是針對衛福部而來。

2015 年 10 月， 一名網友提案讓「癌症免疫細胞療法」修法法案進入立法院，以讓癌末
病患能夠使用仍在試驗階段的免疫細胞療法。依 Join 的規定，衛福部須在 60 天內提出
答覆。

但衛福部內過往並沒有網路連署案、Join平台的對應窗口，來回應線上意見的訴求。網路
業務與資訊處乍看有關；對外溝通又屬公關室業務；但須總體處理部會各司署案件，又與
管考的綜規司相關。於是，線上提案回應的幕僚工作，容易變成被踢來踢去的球。

羅佩琪自願，協助處理提案，60 天內帶著衛福部提出回應。

接下挑戰之後，接著是一連串「挑戰現況」的過程。首先，羅佩琪找來提案者，讓他們完
全的闡述心聲。從 900 字的提案延伸成 17493 字的需求逐字描述，並透過衛福部的專業
事務官，理出訴求背後 5 大子議題以及現行情況中可改善的不合理之處。她試著把這需求
用逐字稿上傳公開，讓連署的 5000 多個網友同時了解。並且，羅佩琪不等 60 天後給出
回應，而是理解需求前，就直接公告衛福部接下來的處理步驟，包括釐清訴求、背景提供
、專家回應、正式回應。

一連串會議之後，衛福部認為，比起立法，修改現行管理辦法是更容易的路，取得提案者
認同後，確定由衛福部在2016年 1 月預告修正管理辦法，在 4 月公告。

作為 Join 平台第一個成功連署的提案，衛福部不只回應民眾需求，會用最低社會成本的
方式，修改人體試驗管理辦法，讓癌末病患能夠使用仍在試驗階段的免疫細胞療法，算是
接球成功。但對羅佩琪來說，卻從過程裡看懂了政府機器的極限。

想做新的事情，卻一直被問「怎麼建網站？」

第一，逐字稿其實並沒有公布。即使九成五都是民眾的發言，長官仍然反對公布。原因很
簡單，如果創了先例，未來每個會議都要打逐字稿、公開上線嗎？但這場會議是羅佩琪有
能量、有能力，自己打出了 17000 字的逐字稿，如果未來沒有羅佩琪，也沒有資源請速錄
師，那麼政策就不一貫了。

第二，透過線上平台的連署，即使有 5,000 多人支持，是不是真的有足夠的民意基礎跟參
與了呢？

兩個學習，讓羅佩琪體認到，從個案出發，要提出真正的藥方，絕不只是一項新數位工具
的使用、不是靠著她一個人自幹，也不是她一個人進入了政府，就可以解決的。

「新的事情、新的人、新的培訓，要接回原本的行政流程，不然就死了，」羅佩琪說。即
使是要開發新的數位工具，也必須介接原本的流程和使用習慣裡，但這又代表要創造新的
組織文化，不管靠的是教育或制度，都是漫漫長路。

被期待「來弄網路」的約聘人員羅佩琪，真的做得到？

這條路，是這樣走出來的：先是承接了 Join 的提案，羅佩琪不只沒讓它成為皮球，還創
造出一個後續可延用的流程範例。接著，引進數位工具，讓大家使用線上文件處理工具
Hackfoldr、開了 LINE 群組，讓特定會議開始嘗試線上公開共同筆記、直播記者會等。

必須從小的工具開始嘗試，於是能減低對陌生的恐懼，而後擁有嘗試改變的意識，接著自
主風氣出現，然後再後去討論制度的改變，「否則直接發動制度的改變，就是強迫了，」
羅佩琪說了她的策略。

成立「新媒體溝通小組」，是她與公務員共事一年之後提出的方法。希望透過種子學員的
培訓，在既有的政府體制內，植入更多讓公民參與發生的窗口，讓跨部門可以溝通、能夠
接住更多來自外部的球。

她一個一個部門拜訪，向各主管解釋小組成立的原因和未來的好處，「結果每一個一開始
都在問我，該怎麼做網站？」羅佩琪笑說。為她開路的還有公文。「我的簡報檔第一頁都
是這個，」羅佩琪打開電腦，第一頁是一張來自部長的公文，上頭用紅圈、底線標出「老
闆」的話，讓大家知道為什麼需要改變。

「網路的重要性，是很政治正確的，」她坦承，從 2015 年開始，政府內對網路的重視，
讓改變有了發生的可能，也讓她在換了第 3 任部長之後，還在部長室。

該怎麼創造 2 號、3 號 Peggy？

從一個為了家人架網站的民眾，搖身變成老闆口中的「婉君」公務員，兩年之後，她帶進
去的絕不只是一個新網站、一個新應用，而是看見需求之後，跟著其他同事，推動一場新
的實驗，因為有文化的改變，新工具才能發揮價值。

試著影響更多、讓更多黑客公務員出現，不只是因為她看見需求，而是因為羅佩琪心裡知
道，她隨時可能離開。

「不知道的人都說，怎麼一個小孩子，佔了部長室裡的缺。」共事的公務員說，加上文化
的改變，是極慢、極需要耐性的事，新媒體溝通小組上課到後期，其實最低時上課人數只
有六分之一。要讓改變發生，約聘的羅佩琪只是起點，甚至只是火花的角色。當網路的重
要性，有一天不再被擺在政治正確的那邊，不只是羅佩琪提出的藥方沒人要喝，她自己的
存在也都成了問題。「所以我們在想，該怎麼創造 2 號、3 號的 Peggy（羅佩琪英文名）
，」同事笑稱。

「我還沒跟你說，我想把這一套課程也給科長們上，你們來當助教好不好？」羅佩琪沒有
停在隨時會離職的情緒太久，卻想到該怎麼讓文化加深 。

「我去當他們助教？！你別害我了啦！」公務員張大眼回答。

「好啦、好啦，」羅佩琪苦笑，「我們之後再討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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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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