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我看了五體投地的譯文 - 翻譯

詩經有云，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就 Duarte 兄之巧譯，謹提出數個問題就教。

※ 引述《Duarte (分手不能症候群)》之銘言：
: : Where wages are not regulated by law, all that we can pretend to determine
: : is what are the most usual; and experience seems to show that law can
: : never regulate them properly, though it has often pretended to do so.
: 庸不由法定者, 人僅能圖於識其常理; 法未能適而治之猶見諸於史, 然人仍偽其適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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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五 四 三 二 一


壹、幾個問題


一、「史」係譯自experience?

二、「適而治之」係譯自regulate them properly?

倘若如此，則似乎「適」字對應之英文為 properly。
但兄之「適」字，用法卻為動詞。文言用法中，「適」
字若以動詞解，多作「往」、「歸向」、「女子出嫁」、
「節制」或「符合」，並無「妥當」、「妥適」之義。
因此，「適而治之」之用法，還請多斟酌。

三、「常理」係譯自 the most usual？

原文之義，似指「一般薪餉之水準」，但文言中之「
常理」所指涉者，為「一般的規律、道理」；如「日
中則昃，月滿則虧，此天下之常理也。」故，貴兄此
處所譯之「常理」一辭，似仍有待推敲之必要。


四、「識」係譯自 determine？

古文之「識」，其義多為「區別」、「辨認」或「標
表註記」。似無英文 determine 之義。

五、「圖」係譯自prented？

同上，「圖」之意義為「計畫」、「謀」。與英文字
pretend 之意義似不相埒。


六、「不」字建議改為「未」字。

蓋「不由法定者」，隱含此事不宜法定，不應法定之意。
而未由法定者，乃指不論法律宜規定與否，「目前尚未
受法律規制」之意。



貳、關於嚴復先生有否「誤譯」


最後講一點自己的意見。同樣地，非常巧合，此次又要提到
北京大學前法律系教授賀衛方先生曾經提過的內容。賀先生
在一篇文章中曾經提到，「嚴復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他一直在思考中國跟英國這樣的國家之間，文明的差異究竟
是什麼。現在的譯者很少在翻譯之間穿插自己的東西，但嚴
復在翻譯的過程中會不斷地加入一些自己對一些問題的判斷
和思考，包括傳統中國社會政府的權力、結構等等。我在讀
嚴復的一些按語時，收穫了非常多純粹的觀念，並不斷地理
解他的思考和觀念。」


前次曾經說到，賀先生反對譯者在翻譯他人作品時，超越了
翻譯的職守而犯藝增之失。但此處則對於嚴復先生在翻譯內
容中穿插自己的判斷與思考卻是大加讚揚。何故？


私以為與時代有關。


嚴復先生翻譯原富之時代，乃中國亟欲西化振興、變法圖強
之時，對於西方知識之導入處於孔急之勢。作為在當時社會
具有重大影響力之譯者，嚴復先生將譯者之身分添加些許教
育者及思想倡導者之元素。


與日本明治維新時期著名之譯者箕作麟祥相較，有一軼事值
得一提。坊間傳聞，當時負責法律近代化之司法卿江藤新平
曾對當時職司翻譯法蘭西刑法典之箕作麟祥說：「誤譯無妨，
唯求速譯！」（語出的野半介，南白伝：「誤訳も亦妨げず
唯速訳せよ」）由此事可見當時的日本對於知曉西方思想制
度之急切，儘管後人已有考證此事並非屬實。


同樣面臨西方船堅砲利的威脅，中國的處境亦不下於日本。
由此或可稍微體會嚴復先生翻譯西方著作時之心境與作法。
用心良苦之超譯，諒非誤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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