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在TSMC與電資工會一起拚很大的日子 (19) - 工程師

[Episode 19--另一個啟程]

--這裡待遇的確不差, 但是擋不住的, 是我對夢想的熱忱



時間來到A.D.2014年10月, 我與久未謀面的一群圈外

(TSMC術語, 即非TSMC內部人士)好友相聚,

他們各自有了屬於自己的工作成果,,

好友們各自分享了屬於自己的工作經驗, 我也從中發現, 其中一個我頗有興趣,

就是在文創界也有了自己成果的好友A01,

他負責的內容剛好跟我學生時代的創作主題很接近, 也常跟我提起文創的事情,

如今他終於完成他的心願, 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個人工作室了, 我也很為他高興!

在文創從事創作, 倒是一個跟科技業完全不同的世界,

工作內容與工作方式, 與科技業是兩個大極端

投入創作園地, 工作時間極其自由,

唯一要挑戰的, 是每個人的自我控管能力:

該玩的時候盡量玩, 但是既定的case交件日絕對不可以失守!

所以, 我有點心動: 當初學生時代未完成的夢想, 是不是該採取行動了呢?

但是如此一來, 可能也要暫時跟TSMC告別了, 這樣好嗎?

好友A01: sace, 這些都是之前就跟你提過的, 有趣吧?

要不要也來文創界玩玩呢?

我: 嗯... 我可能需要一點時間好好考慮...

好友A01: 那你需要多久?

我: 讓我好好想一想吧...

好友A01: 考慮清楚之後再做決定是好的, 但是機會不會等人,

別想太久喔!

我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做決定, 結束聚會之後, 我開始認真思考一個問題:

面對人生未來的走向,

我要朝自己的興趣去發展? 還是繼續留在科技業?

在TSMC, 我開心嗎? 我快樂嗎?

如果真要走, 可能也不會現在走...

最快, 也要明年--A.D.2015年 8月底才走, 把分紅領完再走!

(按: TSMC每年七~八月期間發放的分紅是全年度額度最大的,

加上八月底還會有一次季分紅, 所以每年TSMC的離職潮都是八月底)

終於, 我要走向第三次離職嗎?

這間公司待遇的確不差, 但是擋不住的, 是我對夢想的熱忱...

在TSMC內, 彷彿沒有什麼好留念的,

但是實際上倒是跟一起合作過的同事好友們有很深厚的感情,

在TSMC外, 工運雖然還沒有到完全開花結果,

但是也終於有了屬於科技產業的電資工會,

電資工會FB粉絲專頁也受到許多勞工朋友的關注, 時至今日,

工會的粉絲專頁已擁有破萬的粉絲相挺*[註23]

真是令人開心!

另外我也發現到一個現象, 年輕的一代都比較有自己的想法,

在公司在業界, 有越來越多的新進人員,

都不認為老一輩(包含主管人士)的觀念是對的,

負面上來說, 這變成帶人越來越困難,

而且, 就算新人不認為老人的觀念是對的,

當然那也不代表新人他們自己的觀念就是對的,

這樣的結果, 很有可能是新人可能會渾身是傷, 最後乖乖的回去跟老人認錯...

我在十四廠帶人時, 就曾經遇過一個狀況, 對話紀錄如下

我: 這是工程申請單, 填完之後在送出之前, 記得印出來, 自己再對一次!

這就是你在交接常常聽到的double check, 這也是 SOP的流程!

新人: 可是這就是我填的啊, 我就都填對了嘛! 何必要印出來再看一次呢?

我: 保險啊! 以防萬一喔!

新人: 喔...(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

後來我下班了, 新人值小夜班, 繼續留在公司處理值班的事情

然後當天晚上就出事了....

新人的工程申請單出錯, 隔天早上的會議被k 得跟豬頭一樣...

看他黯然神傷的在實施補救, 我不禁這樣問道,

我: 昨天不是跟你說過, 送出之前記得要再印出來看一遍啊?

有印出來看嗎?

新人: (一臉懺悔貌) ...學長你是對的... 我應該要印出來自己再看一遍...

我認為, 問題就是在於新人當時對自己太有自信, 覺得不需要再多看一遍...

也就是新一代的年輕人, 多數都會有自己的堅持, 即使是錯的,

他們也要試試看. 直到跌倒了, 才願意相信...

這個對話裡的新人, 顯然是不相信double check的作用,

直到真的出了事情, 才願意相信, 算是比較負面的類型...

(時隔多年, 這位新人現在仍在TSMC, 稱得上一名老人了,

表現也受到大家的肯定, 算是熬出頭了)

但是這樣的行為, 站在正面價值的角度來看,

我們不難知道, 新一代的年輕人, 就比較敢去衝撞體制, 因為他們會有一個觀念:

有嘗試過不一定有結果, 沒嘗試過就一定不會有結果!

我們就是想試試看!

這樣的觀念只要放對方向, 就值得鼓勵! 未必是件壞事呀～

而且, 近年來, 有更多年輕的勞工朋友們, 更注重屬於自己的勞動權利,

也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一輩選擇加入工會,

呵呵, 年輕人的時代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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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下定決心要離開TSMC, 是在兩個月之後, 時間來到A.D.2014年底,

在跨年之前, 我就打定主意, 是時候要離開科技業了,

但是我沒有讓任何一位TSMC的弟兄們知道這件事情,

隨著跨年晚會的結束與A.D.2015年到來, 也開始我 "數饅頭" 的日子,

兩百多天的倒數計畫正式開始,

主要是八月底才能領到最多的分紅,

TSMC第二季的分紅固定在八月底發放,

其他三季分別是五月(第一季), 十月(第三季), 隔年一月(第四季)的月底發放

而占有最大比例的分紅則是當年開完股東會才發放, 通常落在七到八月之間,

這也是為什麼TSMC的大退潮都是八月底無誤,

另外, 原則上要遞辭呈, 要在七月底, 因為要有一個月的 "交接期"

要把手邊業務交接清楚

所以, 八月底要走人, 照我自己的計畫, 在七月底按辭呈,

當時找了半天還找不到的離職系統, 現在早已知道在哪邊點選了,

怎麼申請當然不會有問題,

而在七月底之前, 全TSMC不會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

有趣的是, 同年 4月, TSMC一個同事跟我討論工程的時候也跟我聊到,

也許這份工作他可能再過兩三年就辭職不幹了...

我則在心裡表示: 我可能比你快一點, 三個月之後搞不好我就要遞辭呈了...

曾經有個夥伴這樣形容他在家裡跟家人討論的對話情形

夥伴Axe : 母親大人, 這份工作我不想做了, 乾脆辭一辭換家公司算了...

Axe 的母親: 什麼? TSMC這麼好的公司,

這麼好的一份工作, 你為什麼不做?

一堆人還搶著要進你們公司耶?

夥伴Axe : 好? 妳當然好啊, 錢是妳在花的, 妳當然覺得好!

但是, 錢是我在賺的, 重點是我不好啊!

然後夥伴 Axe到現在還是沒有離開TSMC, 畢竟是有家庭的人...

我想, 大夥們多少也是對 TSMC 有不滿的,

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境因素要顧, 不能隨意地說走就走...

相形之下, 我顯得自由許多, 也許這是我要心存感謝的!

倒是發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 時間來到A.D.2015年 6月下旬,

好友A03來訪, 知道了此事, 則表示他的看法

好友A03: 離職不是小事, 當年我離開H公司(化名)時,

是提前三個月跟老闆溝通, 好讓Boss有足夠的交接時間...

我: 什麼? 提早三個月? 現在已經六月底了,

距離我離開TSMC剩下兩個月了!

好友A03: 那你趕快聯絡你家Boss呀... 你跟你家Boss不至於有仇吧?

如果你按規定一個月前才通知他,

這表示你家Boss讓你很不爽, 你跟他有仇才會這麼做的!

我: 呃, 如果只提前一個月才講, 那的確是很不爽的人才會做的沒錯,

我家Boss是滿ok的啦, 不至於跟他有仇就是了...

好友A03: 那就快進行吧~~~

考慮再三, 我決定再提前兩星期跟Boss(Z 副理)告知離職一事:

原計畫離職日確定為八月底, 申請則為七月底, 然後我選擇再提早兩星期告知,

那就是七月中旬了!

時間來到A.D.2015年七月中, 我跟 Z副理相約至小房間, 說有事想找他討論,

(我有很多次跟 Z副理單獨討論事情的經驗, 畢竟是自己的直屬主管,

要單獨討論當然多的是機會)

Z副理邀請我回他的座位, 然後一臉微笑地問我: 怎麼了? 要結婚了嗎?

我難為情的回答: ...不是, 是這份工作我打算只做到八月底...

Z副理倒是有點驚訝, 以下是我跟他的對話,

Z副理: sace, 是不是上星期的工程進度, 我對你碎碎念的關係?

我: 不不不! 那工程的確我沒有處理得很好,

跟Boss有沒有碎碎念沒關係的!

Z副理: 那你怎麼會這麼突然?

你不像是那種會把辭職掛在嘴邊的工程師啊...

我: 其實, 這是因為我想朝我的夢想邁進!

於是我把文創的故事跟Boss講過一遍, 我們做了一點小討論,

交談討論之後, Z副理表示尊重我的意願, 但是也表達:

這段期間你可多想想, 我不會問你什麼時候遞辭呈,

人生總是有許多意外, 臨時有萬一, 想留下來隨時都可以!

只能說: 謝謝Boss啦, 接下來, 我跟自己的兩位Leader道別,

(TSMC通常一個課有兩個Leader)

其中一位Leader叫湘崙(就是之前在離職傳說有提到的那位湘崙),

反應似乎有點吃驚, 以下記錄了我跟他的對話,

我: 湘崙, 我要走了, 謝謝你這陣子以來的照顧...

湘崙: sace! 你是忽然想到喔? 搞什麼啦? 沒睡醒嗎?(不太相信的樣子)

我: 我是說真的啦, 剛剛已經跟Boss提過了,

我預計八月底就要走了, 再怎麼樣也要通知你一聲

湘崙: 好啦... 我覺得你是忽然想到啦! 你開心就好, 我先去忙了!

顯然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在TSMC, 也許我常跟同事嘻哈打鬧, 不過說起離職,

我沒開玩笑過, 不過, 誰叫我已經離開TSMC兩次了,

會不會因此被當作累犯看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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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2015年 7月31日, 照計畫, 我遞出了辭呈, Final日確定為 8月31日,

開始了我在TSMC的最後31天!

湘崙知道了之後, 沒多久就找來我, 以下是我們的對話,

湘崙: sace, 你要做什麼是你的自由!

我: 嗯嗯, 了解!

湘崙: 但是TSMC待遇不錯啊, 你找不到其他比這裡優渥的公司呀,

不用急著離開!

我: 也許吧, 但是我想朝自己的興趣邁進, 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湘崙: 不要做讓父母會擔心的事情啦, 你這麼臨時要換工作,

我不相信你家人不會有意見!

我: 喔喔, 一點也不臨時呀! 我去年就跟他們討論過了,

我花了一年的時間在家庭溝通上, 所以還算ok!

湘崙: ...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情啊, 好比外拍, 好比車展, 好比算命,

但是那不能拿來當飯吃呀!

我: 我了解, 但是, 文創是我學生時代的夢想, 現在有了機會,

我總該試試看呀!

我總覺得湘崙人真的不錯, 工作上也很挺我, 是個好Leader,

這次連我家父皇跟母后都抬出來了, 我只能說: 你厲害啊! 湘崙!

不過, 未來的走向, 我已經決定了!

謝謝湘崙的挽留, 以後有緣我們會再相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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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 TSMC 規矩, 離職人士會有一個餞行會, 我的餞行會是在八月中旬舉辦的,

當天, 平時甚少喝酒的我, 也舉起了酒杯, 去向我的直屬主管 Z副理敬酒,

Z副理舉起他將近全滿的酒杯, 跟我說了很多的感謝語(約 500字, 自動省略),

然後一飲而盡...

之後他又自己倒滿了第二杯, 他表示: sace, 你要離開,

其實我很感傷的...(以下又是 500字, 自動省略)之後又是一飲而盡...

很快的, 他又倒了第三杯, 給我許多深深祝福的言語,

(以下再來 500字, 還是自動省略), 之後第三杯酒再度一飲而盡...

喝完第三杯酒, Z副理忽然放下了酒杯, 兩眼凝神, 很認真的看著我, 問我:

你會不會, 下個星期, 忽然跟我說, 你想留下來?

呵呵... 這讓我想起第二次離職的情景, 我的確是後來跑去跟 HR 說我要留下來了...

不過這次應該不會了... 我這樣回答Boss:

不會! 不會! 絕對不會!

瞬間, 我們兩個都沉默了, 我想起跟 Z副理共事這幾年來的風風雨雨,

一起笑過一起哭過, 甚至在一次的工程進度討論上,

Z 副理跟我說, 某個工程絕對沒辦法進行,

他還表示, 如果真要做, 他只能送我八個字: 黑喜某科玲欸代誌!

(台語, hey shi mo ker ling a dai ji, 意思是: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

Z副理的確生了不少事情給我做, 不過那都是我份內該做的事情, 我沒有怨言,

再說Boss應該也是對我有期望: 希望我從兇猛的工程師變成更兇猛的工程師吧～

(這是我猜的)

反而是不久之後, 我的離開, 可能也會生不少事情給 Z副理做,

但是, 那只是彼此的立場跟地位不同... 把信念押在不同的方向上而已,

話又說回來, 畢竟在 TSMC 待了這麼久,

要離開, 其實我自己多少也是有點惆悵的...

主官桌敬完酒之後, 回到我的宴席, 湘崙明顯的聽到了這句話, 他笑著這樣說,

湘崙: sace, 你當然不會跟 Boss 說你下個禮拜會留下來啊, 我了解你!

我: 呵呵, 也是啦～

湘崙: 你明天就跟他說你要留下來! 不用等到下個禮拜了! 就這樣!

我: ......@#$%^&*.....

這, 你們都不用問我意見的啊? 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情啊? 怎麼這樣擅自幫我決定哩?

為此, 隔天我跟其他同事閒聊的時候, 有了以下的對話,

我: 開口閉口一個要我下星期留下來, 一個要我明天就留下來,

怎麼都不問我要不要留下來?

黑社會都這樣做事的嗎? 就算是黑社會也沒這麼過分吧?

同事A:對啊! 黑社會都這樣做事啊!

我: (苦笑) ...啊? 我們是黑社會!?...

同事A:哈哈哈, 差不多了啦!



[註23] 電資工會FB粉絲專頁相關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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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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