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ewtape Letters by C.S.Lewis - 翻譯

《大榔頭給小蠹蟲的煽情書》又譯為《地獄來鴻》第一章


我親愛的小蠹蟲：

你提到要引導你的病人的閱讀方向，並設法讓他多接觸唯物論的朋友，這點
我注意到了。但你這麼做豈不成了某種程度的天真小孩嗎？聽起來彷彿你認
定爭辯才是使他脫離仇敵魔掌的方法。如果他早出生在幾百年之前，可能沒
錯。當時，無論事情是否經過證明，人類仍能予以明辨：倘若事情經證明無
誤，他們就真的相信。當時他們依舊把「知」與「行」連在一起，經過一連
串推論後，就打算改變其行事作風。但是半因週刊的出版和其他類似的武器，我們已大大改變了局勢。你的病人自幼腦袋瓜裡便有十幾種水火不容的哲學
在打轉。他並不認為一些道理主要是「真」或「假」，而是「學術的」或
「實用的」，「過時的」或「當代的」，「拘泥的」或「堅決的」。行話，
而非爭辯，才是你保持他遠離教會的伙伴。千萬別浪費時間讓他覺得唯物論
是真的！讓他以為唯物論是強勢的、刻板的、豪邁的 ── 讓他以為唯物論
是未來的主流哲學。那才是他應該關心的事。

爭辯的問題在於它將主場的優勢讓給仇敵。祂也可以爭辯；而我所提倡的真
正實在的宣傳手法中，數百年來，祂可都是我們地獄之父的手下敗將哪。要
是爭辯的話，你就喚起了你的病人的理性；一旦這理性被喚醒，誰料得到將
來會有什麼後果？即使一連串思考最終能化為有利於我們，接著你會發現你
慢慢加強你的病人那要命的習慣，亦即關注普世的議題，而不再留心立即感
官經驗的思潮。你的責任就是讓他持續注意這思潮。教導他稱此為「真實生
活」，別讓他問他心目中的「真實」是什麼。

記住，你的病人跟你不一樣，他可不是純粹的靈。你從不曾身為人類（噢，
那仇敵可憎的優勢啊！），不明白他們身為凡人得受多少壓力，多少奴役。
從前家父是不折不扣的無神論者，他習慣到不列顛博物館去讀書。有一天，
他坐著讀書時，我見到他心中有一串思緒開始步入歧途。當然，有那麼一刻，
仇敵就在他旁邊。我還沒回過神來，就眼睜睜看著我二十年來的工作成果逐
漸搖搖欲墜。要是我腦袋秀逗，開始設法以爭辯去捍衛的話，早就失敗了。
但我可不是這種蠢蛋。我立刻針對弱點，以能力所及的最佳利器予以痛擊，
建議他差不多該去吃午餐了。仇敵想必是給家父反暗示（知道嗎？人其實不
太能碰巧聽見祂說的話），說這思想比午餐來得重要得多。至少我想那一定
是他的詞兒，因為當我說：「話是沒錯。其實是太重要了，不該在早上的結
尾思索的。」病入膏肓的家父精神為之大振；待我補上一句：「吃完午餐，
神清氣爽，再回來研究，會好得多」時，他離門口只剩一半的路了。等他走
到街上時，我們贏了這場戰役。我要他去找一個叫賣午報的報童，然後他坐
上七十三號公車走了，他沒走多遠，我就讓他深信不疑，人獨自讀書時，無
論突然想到什麼奇怪的念頭，一劑有益的「真實生活」（於他而言是公車和
報童）就足以使他知道，一切「那回事」都不可能是真的。他知道他幾乎無
路可逃，在後來的年日裡，喜歡談論「對於事實難以言喻的感覺，這種感覺
是我們的終極保障，好抵擋不過是邏輯的違反」。他現在已經在我們地獄之
父的家裡安然無虞。

你瞭解重點了沒？多虧幾百年前我們在他們裡頭作祟，他們發現，熟悉的事
物擺在他們眼前時，要相信不熟悉的事物幾乎是不可能的。繼續強迫他接受
事物是平凡無奇的。最重要的是，千萬別想用科學（我的意思是，真正的自
然科學）作防禦來抵抗基督信仰。自然科學會積極地鼓勵他思考他摸不到、
看不見的實體。當代物理學家中有些不幸的個案。假使他非得浸淫在科學中
不可，讓他專攻經濟學和社會學；別讓他逃離那寶貴的「真實生活」。但最
棒的莫過於讓他完全不讀科學，而給他一個自負的一般概念，亦即他曉得一
切，以及一切他湊巧從閒聊和閱讀中得來的知識是「現代考察的結果」。務
必記得你在家裡是要灌他迷湯。從某些你們這群小伙子的說話方式看來，任
何人都會認為教導是我們的職責！


摯愛你的伯父
大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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