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本板最近一系列的新聞論譯文談起 - 翻譯

最近這幾天大家進板的時候，應該會發現到由 lion1227 板友所發表的新聞論譯文。在
此我想先以板主的身分向 lion1227 板友表示謝意，感謝他讓本板多出一些可以討論的
素材，並希望他這股傻勁能夠繼續下去。 :)

接下來，我想談一下我對 lion1227 板友發表的文章內容及板友推文的一些想法。

首先，身為到目前為止唯一篇篇拋磚的人，我必須老實說，lion1227 板友的譯文常省略
掉一些我覺得蠻重要的點。就我個人的感覺是，lion1227 板友的譯文不太像「翻譯」，
而比較接近「編譯」。因此，如果仔細比對原文和譯文，我們會發現到，似乎有許多地
方被刻意地省略掉。其中發生過最嚴重的情況是，分段原文與該段譯文完全無法對照。

這個問題在最近一篇關於「發現新物種」的譯文中，由板友在推文中提出來。而
lion1227 板友也推文做出回應。雖然雙方的推文曾經一度傳出火藥味，不過在本板
johanna 板主的柔性勸導下，整件事情總算是歸於平靜，本板也避開了一場大戰。

不過，撇開整件事情的過程不談，我個人覺得雙方在推文中點出一個頗值進一步探討的
問題，就是「譯文閱聽者對於譯文內容的影響」。

排除只給自己看的自娛用翻譯不談，大多數譯文的目的，都是希望透過譯文，讓閱聽者
了解原文所要表達的意涵。因此，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翻譯的內容（例如調性、措詞、
用語及句法等等）往往會，事實上也必須，隨著目標閱聽人的不同而有所改變。給一般
普羅大眾看的譯文和給專業人士看的譯文自然是有所不同的。因此， lion1227 能注意
到這一點並據此調整自己的翻譯方式，個人認為是值得嘉獎的。但他的處理方式產生了
一些爭議。

首先，是譯者是否有權利為閱聽者挑選閱聽內容的問題。

就我個人的看法，我認為，除非今天譯者同時扮演「編輯」的腳色，否則譯者沒有為閱
聽者篩選閱聽內容的權利。在單純翻譯的場合，「詳實翻譯」是譯者最主要也是最重要
的工作。這點就新聞翻譯而言更是如此。

新聞報導的功能，在於滿足閱聽者「知的權利」。因此，客觀、詳實可說是對新聞最基
本的要求。而新聞譯文既然是新聞的另一種表達形式，前述客觀、詳實的要求，自然也
應該套用到譯文上。此時，如果譯者基於「個人的判斷」，省略掉「自己認為對讀者不
重要」的部份，等同於侵害到閱聽者「知的權利」及原文作者的「言論自由」，並對閱
聽者進行「思想上箝制」。我認為這是極為不妥的。

反之，如果今天譯者同時扮演「編輯」的腳色，進行所謂「編譯」的工作，就可以基於
其編輯目的選擇要翻譯的範圍、合併數篇文本，或添加編輯者的意見。在這個時候，我
認為「以適當方式表達譯文，避免因為部分原文未譯造成閱聽者的誤解」是譯者應該盡
的職責。從而，那種一開始就是基於使人發生誤解、產生偏見的意圖來選擇翻譯範圍的
譯者，可說是最不稱職的譯者。

其次，是譯者是否有資格判斷閱聽者認知能力的問題。

就我個人的看法，我認為，除非今天閱聽者在能力、智識、教育背景上真的具有高度的
一致性，否則譯者不應該對閱聽者的認知能力作出任何假設。

舉例來說，假設今天翻譯的文件是非常專業的學術類文件，由於會閱讀該文件的閱聽者
絕大多數都具有一定的專業知識，在能力、智識、教育背景上有高度的一致性，因此，
譯者可以對閱聽者的認知能力作出假設，並根據該假設調整翻譯方式。此時，對於一些
在該領域的人通常都會知道的術語（包括單位、詞彙之縮寫、簡稱）就可以較自由地使
用，而在使用的句法、格式乃至於文章的調性，也應該針對閱聽者的需求進行調整。所
以，學術論文要有學術論文的樣子，技術規格要有技術規格的樣子。

反之，如果今天翻譯的內容是雅俗共賞的（例如新聞），由於閱讀者有可能是專業人士
也可能是徹頭徹尾的門外漢，為了避免影響閱聽者「知的權利」，自然應該避免對閱聽
者的認知能力作出過多假設。就算要設，也必須設在較低的水準。因為如果設在較高水
準，過份專業的表現形式可能會讓大多數人有看沒有懂。

然而，雖然我認為譯者在此時可以將閱聽者的認知能力設在較低的水準，但我必須強調
一點，將閱聽者的認知能力設在較低的水準並「不表示」可以將譯者認為閱聽者看不懂
的部份加以省略，事實上，剛好相反。在這種情況，為了使認知能力較低的閱聽者也能
了解原文的意涵，譯者反而必須「花更多工夫解釋讓閱聽者了解」，其方式也許是使用
譯註，也許是使用更平易近人的詞語，但不論是使用哪一種方式，都不應該將原文中所
謂「較專業」的部份給省略掉。因為這會使譯文失去原文所具有的教育功能。

同樣的論點也可以套用到教科書的翻譯上。教科書的譯者可以因為教科書的讀者是該科
目的門外漢，而將原文中艱深的內容略過不翻嗎？當然不行！譯者頂多只能在使用的文
句與詞彙上朝淺顯易懂的方向努力（原文中出現的專有名詞當然還是要用），但絕對不
能拿掉自己認為太難的地方。

此外，擅自將原文中較專業的部份省略掉，也會剝奪專業人士知的權利。沒有人說碩士
以上學歷的人不准看蘋果日報，不是嗎？事實上，如果新知報導的專業屬性極為強烈，
實際上會看的人往往以對該領域具一定知識者居多。閱聽者也許是專家，也許是業餘愛
好者，如果都不是，至少也是求知、學習慾望比較強的人。則在此情形下，如果譯者因
自認為「內容太專業，一般閱讀者不會在乎、看不懂」而省略原文不譯，則等同於：汙
辱具專業知識者的理解能力、剝奪具專業知識者知的權利、剝奪有學習慾望者學習的權
利。此等做法是否恰當，不言可喻。

最後，則是譯者求證、查資料的範圍應該到哪裡為止的問題。

就這個部份，我個人的看法是，只要是原文中曾出現過的專有名詞，譯者都應該進行查
證。若無法找到前人譯文或參考資料，基於保障閱聽者「知的權利」、「學習的權利」
的立場，至少必須原文照登，或先自行嘗試翻譯，然後以原文譯文並陳的形式呈現。除
提供名詞譯文外，是否有必要以譯註的形式進行補充，則須視譯文之目的、閱聽者之認
知能力、經驗、教育背景、可閱聽譯文之時間長短、求知慾、原文之專業深度與閱聽者
專業能力間之差距、可資運用版面之大小、成本等等相關因素而定。

大致上來說，譯文欲達成之目的越富教育性、閱聽者的認知能力越低、經驗越不足、其
教育背景與原文所屬背景差異越大、閱聽時間越長、求知慾越旺、原文與閱聽者專業能
力之差異越大、可資運用版面越大、成本越低，譯者越應該提供進一步的補充。

以上是我個人對本板近期新聞論譯文的一些看法，提出來供大家參考，並歡迎大家對我
的看法及相關主題表示意見。 =)

註：雖然以 lion1227 發表的文章為題，但發表本文之目的並非在於責難 lion1227 板
　　友，如有冒犯，請多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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